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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不是很喜歡我爸爸,甚至很討厭他。

因為我一直認為爸爸不愛我們,長大了才知道,他對我們的愛和愧疚,有好多好多。

 

國一的時候,我不懂事的慫恿媽媽和他離婚,然後我成了單親家庭,說起來,我有一半的責任。

單親家庭後,跟隨媽媽和哥哥一同住到媽媽任職的公司樓上,沒有自己的家,我們寄人籬下。

國三要考基測的時候,覺得自己物理化學很差,爸爸便帶著一桶肯德基來幫我惡補一番,

雖然最後成績也是不盡理想,但是他,永遠不會對我說喪氣的話。

儘管如此,在我心中他還是沒有變成一個好爸爸,因為我覺得他虧欠的太多了。

 

高一的時候,媽媽用了積蓄向姑姑買了一間小公寓,兩房,很小,但是很溫馨。

在媽媽買入這間小公寓之前,其實是爸爸住在裡面,說穿了,那時候他無家可歸、無處可藏,

所以住在姑姑的房子裡。但是我和媽媽需要一個家,一個自己真正的家。

(在讀高中的期間,哥哥並沒有與我們同住,因為外婆家離他的學校更近一些。)

在入住之前,我坦白的說了條件:除非爸爸離開那個房子,不然我是不會搬過去的!

最後,他還是沒離開。但我知道,我的房間任何細節,都是他用心幫我佈置、幫我打理的。

於是我們便展開複雜關係的同居生活,離婚的爸爸媽媽、還有叛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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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夜校下課後回家,總是能吃到一桌的好料理,因為爸爸是個廚藝不錯的男人!

他總是怕我餓肚子,因為有次下課回家我已經餓到胃痛甚至臉色發白快要倒地不起了...

從此之後,每個回家的夜裡,客廳總是充滿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動的香味,那是幸福。

雖然我還是很討厭他,因為他總是默默觀察我,甚至連我的msn聊天內容都知道!

好幾次我都以為他在我身上裝竊聽器,就連我撒謊掩飾自己其他的罪刑,他都知道!

那是為什麼我無法試著去喜歡爸爸,因為他總是偷偷來,窺探我的隱私、觸犯我的界線。

 

從小,我對我爸爸的不滿,我都不敢當面對他說,總是透過媽媽,讓他知道我不喜歡,

一直到有一次爸爸對我大聲吼叫,我便忍受不住劈頭向他回嘴了好幾句,從此不說話好幾個月,

最後在一次為了慶祝爺爺大壽的大家庭聚餐中,爸爸拿了酒走向我,對我道歉...對我「敬酒」...

可是當時我有多叛逆多不懂事,完全不理會也不領情,只是敷衍的回應他,低頭喝了一口酒。

 

中間有一段時間,爸爸離開去了新竹工作,那時覺得家裡好空,有些不習慣,縱使心裡還是希望他離開。

有一天,他回來了...我才知道 爸爸生病了。爸爸有長短腳、脊椎側彎的問題,我一開始都沒有發現,

慢慢地,他走路越來越跛了,但他仍舊在我沒工作時,騎著機車陪我去應徵、陪我頂著大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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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醫生,發現爸爸得了一種罕見疾病,莫名的...他變成了「漸凍人」。

這疾病沒來由的出現在他身上,治不好,也沒得治療!只能接受......

當時大家都想知道原因,但醫生說這病就是沒有任何徵兆、任何理由,

最後,解讀成了這是爸爸的報應。可這報應也來得太快太殘忍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爸爸身體越來越虛弱,雙腳已經無法使力,只能癱坐在客廳的椅子上,

從此,爸爸的臥室就是客廳,爸爸的床鋪就是一張三人座的木椅,他的生活圈僅僅如此而已。

但他不放棄,他繼續用他還能使力的雙手,和業務的銷售天份,繼續掙錢,僅靠著一台筆電。

賺來的錢,他會給媽媽分擔家裡費用,還會給我零用錢,買任何我想要的東西,而我總是存起來。

 

看著四肢逐漸萎縮無法自由行動的爸爸,還是憑著不放棄的堅持為我們付出,

我才發現其實爸爸很愛我、很愛媽媽。雖然在生病的時候曾經吆喝的說要自殺...

鬧得我飛奔回家,搶走爸爸手中的水果刀,而當時的媽媽也因為跟爸爸吵架,所以離家出走了一天。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夠懂事,我們在你已經無法順利說話、做任何事情的時候,

狠心的選擇送你去療養院,因為你需要更多的照顧,而我們沒有時間照顧你...

看著你躺在療養院的病床上,吃著我買去給你吃的點心時,心裡百感交集,

我知道你一定也很孤單,當夜晚的時候你只能躺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

上廁所或洗澡都要看護來幫你,但你卻很懂得感激,吩咐我一定要買東西給看護。

(雖然我知道她對你特別好完全是因為你長得像她的初戀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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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接到了佼哥的電話,正在談著是否要簽約合作的問題,

最後拍了寫真書,也即將出版並且宣布出道,我迫不及待想要讓你知道,

可是我想要等到記者會結束,拿著我的作品到你面前,給你翻閱、讓你開心。

雖然你總是擔心我外拍或接活動的工作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或是麻煩,

但你永遠都是站在支持我的立場,讓我去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

因為你的支持,我走到了這一步,而你卻挑在這個時刻,選擇離開我們大家...

我還來不及讓你翻閱我的寫真書,我還來不及告訴你說:爸,我現在是個藝人了。

這是我最大的遺憾,無法向你分享這個重要的時刻,無法親口對你說「我愛你」。

  

你很過分,挑在我跟朋友去墾丁玩的時候,進了醫院,然後放棄了呼吸......放棄了我們......

不!嚴格來說,是我放棄了你,在這之前我已經簽下了放棄急救書,是我親手放棄了你......

因為我知道你痛苦,有一天你會離開,你會在苟延殘喘的時候,再受一次醫療儀器的折磨,而我不願意。

 

在墾丁的清晨接到媽媽的第一通電話,那時候媽媽說:你爸爸昏迷了,叫不起來,不過沒事。

約莫不到一小時,再次接到媽媽的電話:你爸爸走了......

我什麼也沒說就在車上哭起來了,於是便用最快的速度從墾丁回到了台中,你已經不在醫院了。

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躺在冰櫃裡面,用著很慈祥的面容,靜靜的待著,好像叫我不要難過。

我趴在冰櫃上面再也無法忍住的痛哭,我真的很想對你說"謝謝你對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甚至從來沒記得過你的生日,這是怎樣的小孩才能做到的事......

 

我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是一個沒有對老婆體貼的好丈夫、沒有盡到照顧責任的好爸爸、

沒有好好孝順父母的兒子、沒有扶持兄弟姊妹的大哥;而現在這些痛楚都是為了彌補你沒做到的事,

你願意承擔這個過錯,只因為你不想再錯過......」

是的,你已經承擔這個過錯了,可是!錯過的人其實是我,是我慫恿爸爸媽媽離婚,

是我沒有接受你放下身段的道歉,是我沒有反對的將你送進療養院,是我簽下了放棄急救書.....

 

是我,錯過一個當好女兒的機會,雖然你給的不多,但是你著實是個好爸爸,愛我的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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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都會偷偷看我的網誌,知道我做了很多壞事,包括任何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

有次你看完我在網誌上描述我想要刺青一事,你便語重心長地跟我說:你要抽菸可以,就是千萬別刺青!

 

但在我結束演藝合約後的半年,我刺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刺青,那是你的名字!

因為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會在我背後支持我,儘管你離開了我的身邊,但我相信你還是會在我的身後。

 

偶爾還會想到我們一起坐在客廳,聽你說著你的豐功偉業,教我說話的藝術,聊著有深度有智慧的笑話,

吃著我們最喜歡的滷味攤,泡著茶葉,一起抽菸,一起笑到岔氣,或是一起偷偷掉淚難過又互相安慰的時光。

 

有好多話來不及對你說,這輩子當你女兒好辛苦,討厭你二十年了,從來沒發現你對我的愛和付出,

在你真的離開後我才真正發現,你很愛我,而我其實也愛你,卻從來不知道也沒有認真正視過這份親情!

如果你還有空、還有力氣可以打開筆電,我希望你能看看我的文章,這是我最後的遺憾,沒有對你說過的話。

 

 

爸,我很愛你。

謝謝你的支持,才有現在的我。

我知道你幫助我很多,現在依然也是,在我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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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08 父親節 補充

 

由於身邊很多新朋友不斷的詢問刺青的意義,以及探討名字旁邊的花是什麼,決定在這邊也附上花的意義。

 

它是「石斛蘭」,蘭花的一種。

相信大家都知道,母親節的時候,我們會贈送母親一朵康乃馨,因為康乃馨即是母親之花;

但有很多人並不知道父親節其實也有花可以送,那便是石斛蘭。

在美國,配戴紅玫瑰是向健在的父親表示愛戴,配戴白玫瑰即對逝世的父親表示悼念。

在台灣,石斛蘭就代表著慈愛、勇敢、純潔、幸福;人性之美,父親之花。

所以最後選擇了在爸爸名字旁邊刺上兩朵石斛蘭,已表達對父親的思念......

 

你們都對爸爸說父親節快樂了嗎?這個比不上母親節偉大卻又無法忘記的節日。

又這樣過了幾年了,「父親節快樂」。知道你不喜歡我刺青,但我還是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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